开不进六环的车牌梦

编者按：本文来自36氪「未来轿车日报」（微信群众号ID：auto-time），作者：张一。

作者 | 张一

修改 | 吴岩

来北京5534天，摇号8年半，37岁的王鹏浩间隔在北京扎根，还有一张44厘米长、14厘米宽的小小车牌。

从本年11月1日开端，每隔7天，他都得在北京交警App请求处理进京证。每年最多能办12次，并且限行规划从五环扩展到了六环以内和通州区。即便仅仅在限行规划停放，也会被扣减相应的进京天数。

新的限行方针按天然年核算，年末两个月，成了王鹏浩正式戴上“紧箍咒”前的最终缓冲期。从2020年1月1日起，包含王鹏浩在内的外地牌车主每年最多只需84天能开进北京六环。

“底子无法开车了，就12次。”常常往复于通州和亦庄之间的王鹏浩诉苦道，“只能藏着有要紧事时再开了。”

事实上，王鹏浩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再翻开过车牌摇号网站了，也不再费心思去留心每两个月26日的“短信惊喜”。曩昔8年来，他把“北京市小客车方针调控处理信息体系”网址收藏在浏览器左边，时不时翻开，梦想摇到号今后“兴致勃勃地去兑”。可盼了8年，他的热心逐渐冷却。

“底子不抱什么期望了。”王鹏浩开着自己那辆河北车牌的春风美丽“小狮子”，行进在北京六环外固定的通勤路上，看起来非常安然，“现在我底子都想不起来这事儿了。”

一念之差，白手8年

山东人王鹏浩从2004年起就来了北京。他在北京一家400人规划的地产公司做出售，一家三口在通州买了房，唯一缺一辆北京车牌的私家车。

2010年妻子怀孕后，王鹏浩开端考虑买辆车，到丰田、本田、现代等4S店看了一圈，却一向没想好买什么车。快到年末时，一位熟悉的4S店出售员打来电话，告知他北京从第二天起就要限号了，想买车得赶忙先交定金，把号牌保存下来。

王鹏浩不相信。“我就觉得不或许，假如限牌了，那么多新车怎样卖得出去？”他企图给自己找个理由缓解自责，“并且其时老婆生孩子，我刚好在老家，那天其实挺忙的。”

他至今记住，那个让他懊悔不及的日子，是2010年12月23日。

就在这一天，北京市发布了《<北京市小客车数量调控暂行规则>施行细则》，摇号准则正式敞开。细则规则，户籍不在北京的人想参与摇号，有必要持有北京有用暂住证且接连5年（含）以上在北京市交纳社保和个人所得税，才有资历请求方针。

这是为了处理日益严重的交通拥堵问题。2010年，北京轿车保有量480.9万辆，占全国私家车总量的8%。即便采纳了一系列约束办法，到2018年末，北京轿车保有量依然增至608万辆，2019年的方针是控制在620万辆。

制图：未来轿车日报

“没办法，只能摇号呗！”半年后，总算交满5年社保的王鹏浩满怀欢喜地处理了申报手续。但他怎样也没想到，这一“摇”便是整整8年。到现在，他的中签率已经是新请求人的9倍。

没有北京车牌意味着，只需“进城”就得办进京证。早些年，王鹏浩常常去燕郊白庙检查站排队请求办证，一排便是几个小时。后来他想了个招，深夜11点多开着摩托车去办，一来排队的人少，二来过了零点就算新的一天，相当于给证件的有用时刻“续命”一天。现在时代开展了，可以在网上请求进京证，但得提早一天办妥，王鹏浩觉得仍是有些不便利。

北京车牌开端摇号那年，湖南姑娘周瑶刚从深圳来到这座城市，找了一份月薪一万二的作业，在国贸南边华威桥邻近一处合租房里落下了脚。2015年年末，交税满5年的她也加入了“摇号大军”的部队。

燃油车摇号太难，排队等新能源车牌成了部分车主的挑选。

跟王鹏浩比较，周瑶的心态要好许多。她刚来北京那几年一心想买房，偶然想起来才会去网站查一下自己有没有中签。直到在燕郊和房山各购入一套小户型房产后，她才将“具有一辆自己的车”提上了日程。

北京某小区停放的京牌阿尔法·罗密欧 来历：未来轿车日报

2018年3月，周瑶简直没怎样纠结就抛弃了摇号，转而排队请求新能源轿车方针，并满北京寻觅燃油车车牌租借途径，“车子20万左右处理，车牌主要看价格和眼缘”。当年年末，她通过一家二手物品置换途径联络到一位租借车牌的靠谱网友，总算完成了买车的愿望。

“聊了几回，觉得对方作业安稳，好说话，也比较有诚心，不像是中介。”周瑶向未来轿车日报回想道，“他刚摇到车牌，咱们联络的时分他连车牌号都没选好。”

就这样，周瑶以每年1.3万元的价格租得一块“京字牌”，并一口气签了3年“合同”。

据知情人士介绍，现在北京车牌租借的商场行情是一年租金两万元，两年打九折每年1.8万元，5年打七折，相当于每年1.4万元。圈内人士向未来轿车日报泄漏，车主短期租借车牌的价格一般是每年8000元到1万元，中介在其间赚了不小的差价。

到下一年年末，周瑶现在租借的车牌即将签约期满。一想到下一年年末估量就能排到新能源车牌，这个简直每周都会开着奔跑GLA 200到北京三环跑一圈的姑娘颇感幸亏。

一牌抵万金

自一个多世纪前诞生之初，标志着身份、位置乃至某种特权的车牌，便已成为人们竞相抢夺的稀缺资源。

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两辆现代化的轿车初次现身上海街头。到民国元年（1912年），已经有140辆轿车络绎在富贵的上海滩。为了便利处理，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发布了榜首批500个私家车车牌号，开端给轿车发“身份证”。

这批车牌选用一致的黑底白字款式，被那个时代的老上海人戏称为“第宅牌子”。其时，每辆车每季度需求交纳15两银子作为税金，车牌号码越小，“身价”反而越高。而在清末民初，一般民众的月收入还不到2两银子。

榜首块“001号”车牌挂在一辆戴姆勒-奔跑轿车上，车主是一位外籍医师。后来，这辆轿车曲折到了彼时上海八大宗族之一周家手中。在上世纪20时代末就具有9辆轿车的传奇人物杜月笙，最宠爱的车是一辆1930年的雪佛兰，他为这辆爱车挑选了自己最喜欢的数字7作车牌号。

1986年，我国轿车年产量初次打破1万辆，一辆挂着“沪A Z0001”号牌的凯迪拉克小轿车现身上海，这是榜首块真实含义上的私家车牌。

尽管一开端只需求请求就能免费收取，但在随后数十年时刻里 ，一块“沪A Z”打头的车牌，成了实力和身价的标志。1992年，上海试行了一次车牌竞拍，14张“沪A Z”车牌拍出了224.8万元的高价，其间谐音“我要发”的“沪A Z0518”号牌以30.5万元的价格，被一位苏姓人士收入囊中。

北京最早一批车牌中“京Ａ00001”的主人，则是其时名盛一时的北京首富李晓华。黑底白字的“京Ａ00001”车牌，便挂在他名下的我国榜首辆法拉利——1989年赤色法拉利348的车上。

李晓华和他的法拉利348 来历：网络

不同于大部分城市，北京的轿车车牌并不是按行政区划分号段，而是依照时刻次序。1996年曾经的车都是颁布京A车牌，之后依次是京C、京E、京F、京H、京J等。京B是租借车车牌，京Y是市郊户籍车车牌。

当特定号段的车牌成为一种价值昂扬的稀缺品，我国顾客既习惯于用带有6、8、9等“吉祥”数字的车牌来显现身份位置，也有不少人挑选生日、纪念日或与某句话谐音的数字组合车牌。这和1910年的德国商人鲁道夫·赫措格用世界上榜首块车牌“IA1”向未婚妻示爱的浪漫行为，简直千篇一律。

全球规划内，史上最贵车牌买卖价高到达1亿元。这块“天价”车牌出现在2008年阿联酋首都阿布扎比的一次拍卖会上， 一位阿联酋富豪以5220万迪拉姆（约合人民币1亿元）拍下仅有一个数字“1”的车牌。

但关于当下北京的一般人，即便有钱，具有一块车牌也决不是件简单的事。这也代表着，不管贫富，任何一个人都有平等和公正的时机参与摇号。

来历：pexels

命运面前，人人平等

和日益高涨的车牌租借价格同步，摇号正变得日益困难。

8月26日，2019年第四次摇号，新请求者中签率仅有0.038%。曾有人大略核算，一位1981年出世的人从2016年开端参与北京燃油小客车方针请求的话，到2061年他80岁时，依旧未中签的概率高达90%。

据北京市小客车调控处理办公室发布的数据，到2019年10月8日，请求车牌方针的人数比2016年第1期的259万增加了至少72万。一开端，北京每年新增车牌方针24万个，2014年降至15万个，2018年只增加了10万个。北京市公安交通处理局已经在研讨“以家庭为单位摇号”和“以泊车位为条件摇号”等更精细化的摇号计划。

新能源方针数量从2015年的3万个增加到了2017年的6万个，但排队人数增幅远超翻番。到本年2月8日，超越44.36万人请求新能源方针。假如之后每年方针额度不变（个人新能源小客车方针额度每年5.4万个），最新请求者拿到方针要等候至少9年。

制图：未来轿车日报

“我小舅是北京人，一开端没想到北京会摇号，后来想买车了开端摇号，摇了7年都没中签。”25岁的林磊告知未来轿车日报。他的小舅现在一向开着一辆秦皇岛车牌的本田雅阁，但外地车在北京有许多约束，“特别不便利”。

除了车牌租借，在这个被需求催生的地下商场上，还存在各种五花八门的车牌中介。有人通过假结婚或公司处理过户，还有人帮车主处理“背户买断”，也便是买方付出一笔费用后，获得10年、20年乃至更长时刻的方针运用权和所有权，车辆登记在卖方名下，两边暗里签署“买断”协议。

我国人民大学教授张丽华曾征引一份调研数据，称北京百分之一的号牌处于搁置状况。她提出通过3个途径盘活搁置车牌资源，包含政府构建个人拍卖车牌商场、答应二手车带牌买卖及打通亲属间转让车牌的途径。

但是，至少在现在，游走在法令灰色地带的车牌租借依然很难处理信赖问题，暗里过户则有遇到“死户车”、报废车和漏检车等问题车辆的危险。

一块小小的车牌，触动着无数人的喜怒哀乐。有人为了获得一块车牌“逼上梁山”，也有被命运垂青的幸运儿在为手里剩余的车牌发愁。

车流涌动的傍晚 来历：pixabay

2013年，27岁的北京男孩张雷只花了半年时刻，就摇到了令许多人朝思暮想的北京车牌。朋友打电话告知他中签的喜讯，他乃至觉得有点难以置信，认为对方是在逗自己玩。

“其时仅仅凑个热烈，和发小一同请求的，那会儿并没有想买车，咱们俩都没怎样管，让他媳妇儿每个月定时在网上查查看中签没。”张雷向未来轿车日报回想道，“没中的时分天天想着中，中了又觉得费事。”

他家里已经有两辆车，只好把车牌借给亲属运用。前段时刻，亲属也摇号成功，又把车牌还给了他。

依照2018年之前的相关规则，车牌运用满3年才干保存，并且保存时刻只需6个月。2018年之后新方针有所放宽，车辆运用满1年可保存原车牌，保存时刻最长1年。张雷不计划把车牌租出去，“一年一万多元也做不了啥”，只好先放着，到下一年再决议是否买车。

在1600公里外的广东，一位30岁出面的深圳保时捷车主，也有长达3年的“摇号史”。本年年初，他父亲让有摇号资历的司机帮他请求，成果“摇了两次就中签了”。

在简直毫无规则可言的摇号准则面前，除了命运，人人平等。

车牌会消失吗

北京车牌摇号方针持续近十年，人渐渐的变多，摇号越来越难。但为了优化社会资源配置，缓解路途拥堵，将挑选权交给摇号，好像已经是最公正的方法。

与北京、深圳的车牌摇号方针不同，上海以商场为主导，推广私家小客车车牌有偿拍卖准则。2013年，上海私家小客车竞拍人数大幅增加，拍牌的中标价开端超越8万元。

揭露材料显现，本年9月，上海市个人非营业性客车额度0.89万辆，参与拍卖的人数比上月削减1.32万人，约14.95万人，最低成交价8.96万元。从2007年至今，上海车牌方针数量简直没什么改变，但投标人数上涨了13倍，最低成交价翻了一番。

为了处理缓解交通拥堵这个世界性难题，日本、英国、新加坡等国也纷繁推出了相应方针。

日本并不采纳车辆限购、限行的方法，而是通过增加税收品种、举高泊车费的方法，引导车主削减私家车的运用频率。作为世界上轿车税收最高的国家，由顾客担负的轿车税收总额一度占到日本国内税收总额的超10%。

日本各项轿车税收从1954年的榜初次路途整备五年计划开端施行，之后阅历了几回调整。从2003年起，日本车主养车需求交纳轿车获得阶段的轿车消费税、获得税，轿车保有阶段的分量税、轿车税、轻型轿车税以及轿车运用阶段的汽油税、当地路途税、柴油买卖税、石油燃气税以及消费税等9项税收。

以日本东京新宿区的泊车场为例，未来轿车日报在Tokyo Parking途径查找发现，该区域日常泊车费用标价为每小时200日元至1600日元不等，约合人民币13元至104元，这一数字远高于北京商业中心区域的泊车费。

来历：Tokyo Parking

新加坡和英国伦敦通过收取“拥堵费”的方法，来缓解中心城区交通压力。新加坡是世界上最早开端收取这项费用的国家，前史可以追溯至1975年。1998年，新加坡开端装置公路电子收费体系（ERP），依据路途实时拥堵程度对车辆收费，每条路途在不同时段的收费金额实时改变。有用户计算发现，新加坡市区繁忙路段每次收费3-6新元，约合人民币15-31元。

伦敦则从2003年年初开端，将市中心8.5平方公里的区域划为拥堵收费区，规则作业日上午7点至下午6点进入该区域的车辆，需每天交纳5英镑（约人民币46元）的拥堵费。到2015年年末，伦敦市中心拥堵区的收费价格已从本来的5英镑上涨至11.5英镑，相当于人民币106元。多个方面数据显现，在2003年到2015年的12年间，伦敦市中心车流量削减了近30%，二氧化碳年排放量削减约15万吨。

此外，尚是雏形的同享轿车出行，也为缓解城市交通拥堵、削减碳排放量供给了另一种或许性。

据群众集团发布的数据，德国同享轿车用户数量自2010年以来增长了14倍，群众同享轿车注册用户数量在9年间从18万激增至246万。也有多个方面数据显现，现在德国私家车均匀运用率仅5%左右。

但是，同享轿车的开展仍面对不少难点。一方面是用户承受度较低，顾客依然期望具有私家车的快捷性和可控性。德勤一项查询显现，乐意把自有轿车租借出去的德国顾客仅占9%。另一方面，昂扬的运营投入关于尚处在商场培养阶段的同享轿车企业来说，也是巨大的压力。

2019年下半年，在国内商场上投进同享轿车最多的分时租借公司途歌官网和APP关停，曾发明了同享轿车单笔最大融资规划的PonyCar也在不久前事务停摆。

但不可否认，同享出行仍是高效使用城市交通资源的一种重要方法。麦肯锡此前在陈述中猜测，未来十多年间，同享出即将持续坚持高增速开展，2015年至2030年，年增长率将高达28%。

跟着同享出行、智能网联技能的推动，10年或20年后，Robotaxi（无人驾驭租借车）或许成为一种颇具潮流的出行挑选。那时，“人是北京人，车是外地牌”的无法，或许也将成为一段可以付诸一笑的往事。

但至少在眼下，摇了8年号的王鹏浩不计划抛弃。

北京望京一处泊车场 来历：未来轿车日报

他和别的几个摇号路上的“失意者”一同剖析了原因，觉得很或许是因为名下已经有了外地车牌，才这么多年都无法中签。本年年末前，他预备把名下的车牌过到妻子名下，从头请求摇号。尽管通过这么一番折腾，好不简单攒下的9倍中签率也随之落空，但他情绪坚决，“没办法，总不能干等着”。

“轿车对男人有特别的含义，这一点只需汽油车可以彻底满意。新能源车少了驾驭和控制的趣味，并且续航也是问题，不能开着电动车进行远途游览。”王鹏浩吸了口烟，长吐了一口气，“我一定要比及燃油车牌。”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王鹏浩、周瑶、林磊和张雷为化名。）

（我是36氪未来轿车日报作者张一，重视轿车、无人驾驭及同享出行动态，欢迎随时沟通。我的微信是ro20110723，增加请补白名字、职位、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