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家平台企业发布合规经营承诺算法滥用问题仍值得警惕

　　继百度、京东、字节跳动、拼多多、美团等12家互联网平台巨头及新贵“应声”发布《依法合规经营承诺》后，4月15日腾讯、滴滴、快手、哔哩哔哩等11家平台企业也公布了合规经营承诺书。

　　其中，反垄断、反不正当竞争、个人信息保护成为合规重点。

　　大成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邓志松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目前国内平台更加关注的主要是“二选一”“大数据杀熟”“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等行为，尽管具有互联网平台的新外衣，实际上仍然是传统垄断行为。而在欧美等国家，互联网平台企业的合规重点则是平台规则、算法的滥用、非法收集和使用用户数据以及猎杀式并购等新型垄断行为。

　　视频平台风险在于多头监管

　　此次发布承诺书的平台包括快手和哔哩哔哩两个视频平台，都是备受关注的互联网“新贵”。

　　快手被称为“中国短视频第一股”，去年向香港联交所递交的IPO招股书披露，截至2020年6月30日这6个月期间，快手平均月活跃用户数为4.85亿，平均日活跃用户数为2.58亿。

　　哔哩哔哩则是年轻人的新阵地，从“小破站”不断“破圈”，于3月底在港交所正式挂牌上市。其截至12月31日的2020财年第四季度及全年财报显示，第四季度平均月度活跃用户人数（MAU）达2.020亿人，移动月度活跃用户人数达1.865亿人。

　　从两家视频平台承诺书来看，知识产权的问题受到重视。

　　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赵占领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视频平台的知识产权问题难点多，比如平台上存在着用户未经权利人授权而使用他人作品的行为。

　　近日，逾70家影视传媒单位及企业发布保护影视版权的联合声明，表示将对目前网络上出现的公众账号生产运营者针对影视作品内容未经授权进行剪辑、切条、搬运、传播等行为，将发起集中、必要的法律维权行动。

　　《2020中国网络短视频版权监测报告》显示，2019年1月至2020年10月，12426版权监测中心接受权利人及监管部门委托，对10万多名原创短视频作者、国家版权局预警名单及重点影视等作品的片段短视频进行监测，覆盖作品量超过1000万件，累计监测到3009.52万条疑似侵权短视频。

　　“平台需要加强知识产权保护的力度，采取更多积极主动的治理措施。”赵占领说。

　　除却知识产权问题，两家均强调维护市场竞争秩序，不滥用市场支配地位，不实施垄断协议，不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不实施不正当竞争行为，保护消费者合法权益等。

　　邓志松认为，目前视频平台的合规风险主要在于“多头监管”的问题，从资质审核、内容监管到竞争手段均需要做好合规，涉及的法律法规及需要打交道的执法部门也是不计其数。

　　“从反垄断合规的角度来说，由于目前中国的视频市场仍存在较为激烈的竞争，并不像国外那样存在一家独大的情况，因此当前中国的视频平台合规风险主要还是来自与竞争对手之间的合法竞争方面，以及对未依法申报案件的查处等。”邓志松表示。

　　从去年11月至今，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已经接连发布了两批互联网企业未依法申报的处罚案件。邓志松认为，除了不实施垄断协议、个人信息保护、不违规发送广告等，视频平台亟待解决的问题还应当包括对既往交易是否涉及未依法申报的梳理上。

　　算法滥用等问题值得警惕

　　公布合规承诺书的平台企业均表示，严格遵守法律法规，落实平台法律责任，进一步完善平台合规体系，加强对企业员工等开展合规培训，强化日常经营自查。

　　梳理上述企业的承诺书，反垄断、反不正当竞争、个人信息保护成为平台企业的合规重点。

　　“二选一”成为高频词。京东承诺，不实施“二选一”、不滥用市场支配地位、不实施垄断协议、不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不实施不正当竞争行为、不实施不正当价格行为。美团称尊重平台内经营者自主选择权，不通过不合理限制等措施强制要求商户“二选一”。蘑菇街则表示，不强制要求平台内经营者进行“独家合作”“独家授权”，不对平台内经营者的选择平台行为实施不合理限制或者附加不合理条件。

　　邓志松表示，目前国内平台更加关注的主要是“二选一”“大数据杀熟”“违法实施经营者集中”等行为，尽管具有互联网平台的新外衣，实际上仍然是传统垄断行为。而在欧美等国家，互联网平台企业的合规重点则是平台规则、算法的滥用、非法收集和使用用户数据以及猎杀式并购等新型垄断行为。

　　利用设定搜索、排序算法等操作进行平台自我优待具有一定隐蔽性，但有专家指出，排序策略将是平台自我优待一个非常主流的行为。

　　互联网时代，平台不仅要建立用户黏性，更要获取用户流量。信息的筛选和呈现方式是增加用户黏性和获取用户流量的核心手段。

　　中国社科院大学互联网法治研究中心执行主任刘晓春表示，几乎所有的服务，不仅限于搜索引擎，都存在排序策略的问题。而排序策略很可能决定经营者在平台生态中的竞争力强弱。

　　4月13日，市场监管总局会同中央网信办、税务总局召开互联网平台企业行政指导会提出“五个严防”，其中就包括严防技术扼杀、严防规则算法滥用、严防系统封闭。

　　在第一批公布承诺书的12家平台企业中，只有奇虎360和苏宁易购提到了算法歧视的问题。360承诺，坚持客观中立设定搜索、排序等算法。苏宁也称，不通过数据、算法、平台规则或者其他方式从事实质上的协调一致行为，破坏市场公平竞争环境。

　　第二批平台企业中，只有盒马鲜生和每日优鲜提及算法，但是落点仍在反不正当竞争、不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上。

　　各环节应加强内控合规

　　经过20多年的发展，我国平台企业已经由“孩童”进入到“青年”时期。根据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的数据统计，截至2019年底，我国数字平台企业的市场价值百科总额达2.35万亿美元，市场价值百科超过100亿美元的平台企业共有30家，在全球范围内仅次于美国。

　　平台企业在发展的同时也暴露了诸多问题。浙江垦丁律师事务所联合创始人王琼飞表示，前些年监管体系的空白以及立法的缺失造成了平台的肆意违规运营，各种乱象层出不穷。

　　2020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将“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列为2021年经济工作中的八项重点任务之一，今年3月的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九次会议又提出推动平台经济规范健康持续发展，并特别指出要“反对垄断，防止资本无序扩张”。

　　近日来，阿里巨额罚款靴子落地，三部门召开互联网平台企业行政指导会。4月15日，市场监管总局认证监管司司长刘卫军强调，将根据反垄断法的规定，加大重大案件的查办力度。业内人士认为，这一系列动作体现了对平台经济监管趋严。

　　“高层已经认识到，互联网平台的一些垄断现象已对我国的整体经济运行产生了影响，亟需发挥《反垄断法》的作用予以纠正。自2020年底至今的一系列执法工作，也是基于这一基调进行的。”邓志松表示。

　　根据三部门行政指导会要求，各互联网平台企业在一个月内全面自检自查，逐项彻底整改。

　　上海交通大学数据法律研究中心执行主任何渊认为，这体现了执法监管思路的转变，不再仅仅是国家强制性规制，还强调平台自我规制、建立合规体系，以此形成综合治理。“不是把所有责任都放在监管机构的手上，而是给企业也施加合规的压力，促使其完善公司治理结构。”

　　这意味着，平台自身的合规管理体系建立将逐渐得到重视。

　　第一批、第二批公布的承诺书中，每日优鲜表示，建立定期向监管部门报告合规情况制度，自觉维护公平竞争的市场秩序。

　　国美在线承诺，将进一步加强系统管理，建立违禁词词库，规范广告发布。

　　新浪微博称，强化技术手段，提高平台内知识内容信息保护能力，建立数据安全保护体系，推动安全技术手段建设，严格履行知识产权保护义务，全面强化微博知识产权内容保障能力。

　　邓志松认为，目前中国平台企业在反垄断合规方面，仍忽略与企业内部管理制度的融合。正如此次三部门行政指导会上明确要求的企业应完善合规内部机制一样，相比于企业内部风控流程的效率，在业务流程的各个环节便加强内控合规更符合有效合规的本质。

　　王琼飞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平台垄断”问题作为此领域的新热点问题，各方主体尚无明确可行的解决方案。针对平台企业来说，需紧跟国家政策以及立法动态，以期能找到商业利益与风险防控的平衡点，促进自身更好的发展。

　　（作者：王俊 编辑：李博）

原标题：20多家平台企业发布合规经营承诺算法滥用问题仍值得警惕